神州天山 千云峰

处暑将至，天气开始逐渐转凉，日夜温差明显增大，清晨和傍晚有了些许寒意。

(资料图)

符华整天待在峰顶的屋子里哪也不去，渴了便到半山腰的小溪里挑些水倒在屋内的水缸里喝，饿了就从坛子里抓些腌好的春不老就着馒头吃。

苍玄之书劝过她好几次，说这样吃营养跟不上，可她就是不听。

我也看不下去了：上仙，就算你自己的饭量小，可小识还是个孩子啊！你让一个孩子天天跟着你吃这些？！

好在识之律者大部分时间都在神州各地乱窜，听说伙食开得还挺不错。

不过最近迎来了大崩坏结束后的第一个秋季，气温忽高忽低。千云峰海拔高，湿气重，有好几次来练习太虚剑气的空隙，苍玄之书都悄悄告诉我，她不止一次听见识之律者抱怨符华的身体用着越来越不顺手了，一下雨就莫名其妙地腿疼，后来她实在忍不了了，一气之下就自己重新捏了一个身体。

2018年8月17日

屋外的雨声柔和而持续，细密的丝线轻轻敲击着窗户和屋顶。

“准备好了吗，晓桉老师？”

屋内，我与符华相向而立，她抬起左手向我示意。

“准备好了。”我点点头。

话音刚落，不等我反应，四周就浮现出赤色的羽毛，随后我的眼前一黑。等再次看清眼前的事物时，我已经身处一个山间的巨型平台上，浮云在周身飘荡，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这一次感觉怎样，晓桉老师？”身旁的符华问道。她已经不知何时换上了曾经游历神州时常穿的那身「云墨丹心」。

“应该比你第一次来到「太虚幻境」要好多了吧？”

“呃啊……我感觉棒极了……”我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胃里翻江倒海，尽力克制住不让自己把刚吃的馒头吐出来。

“看来还是不行啊……”符华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罢了，晓桉老师，让我们赶紧开始今天的内容吧！”

与此同时 上午9:07

维也纳市区 原理工作室总部

办公区域一侧的会议室内，摆放着宽敞的会议桌和舒适的躺椅，会议室一侧的墙上悬挂着巨大的白板和投影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某人精心制作的PPT。

“这里是一个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地方。”原画设计师瓦尔特·杨这样评价道。

正值早会时间，瓦尔特先生又开始了他每天一次的动员演说，但今天的内容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今的互联网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5G时代的到来让人们足不出户便可以欣赏各种娱乐视频、体验各种游戏，动画和游戏都有了更多受众，这两个行业虽然相对独立但也有所联系。在艺术创作上，两个行业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数字化技术的升级也让两者的联系更为紧密……”

会议室里回荡着瓦尔特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但大多数员工都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太过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毕竟公司的会议总是在反复唠叨一些无关紧要的注意事项以及他们并不需要的加油鼓劲。

“……虽然动画和游戏相互独立，但都属于ACG也就是Animation（动画）、Comic（漫画）、Game（游戏）文化的一部分，看动漫的绝大多数都会玩游戏，玩游戏的也有不少看动漫的，本质上都属于一个圈子……”

“咕——咕……”会议室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阵低沉的声响。

由于这响动太过清晰，导致众人的目光都直接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实习位的布洛妮娅身上。

“呃……”布洛妮娅揉揉空空如也的胃，朝大家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察觉到异常的瓦尔特先生也停下了演说：“怎么回事布洛妮娅，早饭都不吃就来上班了？”

女孩有些难堪地挠挠头：“布洛妮娅昨晚……啊不，我昨晚一直在联系长光搭建《阿拉哈托》的月球服务器，搞了差不多一个通宵今天早上五点过才躺下，刚睡了三个小时就过来上班了，来不及买早饭，所以……”

“布洛妮娅小姐，”坐在左手边的男性同事将一盒打包好的肠粉推到她面前，“没吃早餐的话，可以用这个凑合一下。”

“啊……诶？！”布洛妮娅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这是你自己的……”

“没关系，我的上午茶而已。”左边的同事笑笑，“布洛妮娅小姐就收下吧，还有大半个上午，不吃早饭可怎么工作？”

“拿着吧布洛妮娅，努力工作是好事，但别弄坏了身子。”瓦尔特先生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那……”布洛妮娅双手捧起打包盒，“那布洛妮娅出去吃……？”

“嗯。”瓦尔特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上午11:00

浮空岛 天命电视台摄影棚

“所以……一定要这样吗，亚尔薇特？”

“是的幽兰黛尔大人！您只要照着剧本上写的做就好！”

扯着绿幕的摄影棚内，数架相机全方位无死角对准幽兰黛尔拍摄着。

“拜托了亚尔薇特，赶紧让这诡异的一切都结束吧……”

“再坚持一下，这是最后一遍了，幽兰黛尔大人！”

“唉……”幽兰黛尔调整了一下状态，手里拿起自己代言的电解质饮料，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丽塔抱着一台摄像机半蹲在正前方，面带微笑：“啊，很好很好，幽兰黛尔大人，脸上的杀气收一收，对就是这样……”

“好，准备——”亚尔薇特举起一只手，“Action！”

幽兰黛尔立刻进入了状态：

“早上起床，你需要一份提神的能量！

炎炎夏日，焕发活力的时刻即将来临！

健康补水新选择——「天上之人」电解质饮料！”

幽兰黛尔抬起左脚，腿部弯曲达到小腿贴大腿的程度：

“「天上之人」成就无限可能！”

随后将拿着饮料瓶的左手举高并伸展开，右手在靠近脸部的位置做出可爱的手势！

“炽热激情，纯天然成分的完美结合！

无需负担，不含糖分，留下清新回味！

快速吸收，滋养身体，精神焕发活力！”

最后向观众露出百分百的笑容！

“全新「天上之人」电解质饮料，将你的活力燃烧到极限！”

“咔！”导演齐格飞看准时机喊了咔。

幽兰黛尔赶紧小跑过来：“拍得怎么样？”

齐格飞双脚一蹬桌腿，整个人坐在转椅上滑了出去：“完事咯！收工收工，下班！”

转椅一路来到楼梯口，随后他果断站起身一溜烟冲下楼梯直奔食堂。

“喂喂，不管盒饭的吗？”几名请来的摄影师冲着着齐格飞远去的背影叫喊道。

“哪有盒饭，自己上食堂打去！”

众人听闻一哄而散，该干啥干啥去了。

……

幽兰黛尔愣住许久，才缓缓开口：“这难道不是天命电视台成立以来拍的第一个广告吗……”

“是的，幽兰黛尔大人。”丽塔扛着摄像机在一旁表示肯定。

“那齐格飞先生……老爸他为什么看上去完全没有像是在认真对待的样子？”

“恕我直言，幽兰黛尔大人，齐格飞先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午饭时间

月球 新亚特拉基地

天然气灶上，闪亮的蓝色火焰呼呼作响，火苗奋力舞动，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细小而均匀的气泡在锅底逐渐升腾，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琪亚娜撕开一袋泡面，取出面饼放进碗里，然后加入调味料包，再将烧开的水慢慢倒入碗中，将面饼完全浸泡。

“好香，嘿嘿嘿……看来做饭也不难嘛！”

“嘿，琪亚娜！”戴着单片眼镜的研究员女士忽然出现在了一旁。

“呜哇！什么事长光？！事先说好，别告诉芽衣我又在吃泡面！”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就是来转达布洛妮娅小姐的话，她说《阿拉哈托试玩版》今天半夜应该就能发给你，让你到时候接收一下。”

“好，没问题。”

下午2:30

神州天山 千云峰

太虚剑气共有五蕴：心、形、意、魂、神

其中，「心」与「意」是内功，而「形」「魂」则是剑招，太虚剑气虽名“剑气”，但若真要真正凭神化剑，剑气由心，必须要领悟第五蕴“神蕴”不可。

然而对我来说，“心蕴”似乎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晓桉老师，您的精神力量……我不太好评价。”

训练结束后，符华盘腿坐在一旁，看着跪在垃圾桶边狂吐不止的我，面露难色。

“呃，唔……呕——”

她皱皱眉：“羽渡尘创造的幻境真假难分，受到攻击的力度、造成的伤害，每一个细节都会让普通人的大脑信以为真。但对你来说，只要身处幻境，你的大脑就会持续不断地受到伤害，从而导致恶心头晕，以至于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

“啊？那怎么办？”我扶着垃圾桶抬起头。

符华双眼微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在幻境中训练，只在现实中练习。但如此一来，学成需要的时间就会大大增加。”

“我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做吧呕——”我无力地撑在垃圾桶旁，感觉都快把昨晚吃的吐出来了。

“说真的，晓桉老师，您这种情况连我都是第一次见……”

……

几分钟后

“呜哇……呸……”我擦擦嘴，摇头晃脑地站起身，“呼，我感觉好些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下午还得去市区办入学，那玩意儿是真的麻烦，要做的资料一大堆。”

符华也紧随其后站了起来：“老师这是打算在神州念书吗？”

我停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我想学点有用的东西，希望回去之后能帮上大家的忙。”

“这就是年轻人的活力吗？赤鸢，你也学学人家，别整天把自己关在这山上，出门多走走不也挺好的。”苍玄之书不知道从哪飘了出来，打趣着说。

“我听见了，苍玄。晓桉老师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对休伯利安号上的大家心怀愧疚。”符华丝毫不让步地回应道。

我见她俩又要开始唠起来，赶紧插嘴：“那……我就先回市里了！华，明早同一时间啊！”

说完，我便转身走进了蒙蒙细雨中。

“等一下，晓桉老师。”符华叫住了我。

“怎么了？”

她说：“明天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我……不会在千云峰上。”

我耸耸肩：“那后天呢？”

符华愣住了。

我以为下着雨导致她没有听清，于是提高了些音量：“那后天呢——？后天你在这儿吗——？”

我的叫喊声让符华回过神来。她晃了晃头，答道：“啊……啊！后天在的！”

“那我就后天一早来？”

“嗯，好的。”

我再次转身离去。没走两步，符华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老师！”

我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您为什么不问我……明天是哪个重要的日子？”

我感觉有些好笑：“华，你跨越了五万年的时光，经历了数不清的人和事，一些对你来说特殊的日子，恐怕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来过问吧？”

“可明天是……”符华还想说些什么，但雨声毫无征兆地淹没了她的声音。

刚才的细雨忽然大了起来，强烈的雨势带来的雨滴溅起水花，落在地面或水面上，激起涟漪，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雨声仿佛扩大了岁月。

“华，人生漫漫，生活不易，没有释怀不了的往事与故人，只有不愿意放下的怨恨与苦难。铭记故人无可厚非，但不要始终怀抱悔恨。”我站在雨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露出笑容，“苍玄说得没错，你需要融入这个时代。”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冒雨往山下走去。

“喂！等等！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符华左右看看，想找一把伞撑着追上我。

苍玄之书飘过来一把拽住她：“赤鸢，别弄湿了，山上可没有烘干机。”

符华摇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人偶仍然抓着她不放：“用羽渡尘啊。虽然晓桉在幻境中会产生排异反应，但羽渡尘能够直接读取他的意识吧？”

她稍作思忖，而后点了点头。

“只能这样了。抱歉，晓桉老师，虽然这么做不太礼貌……”

符华摊开左手，掌心随后便出现了一片赤色的羽毛。

“……但这个日子对你来说明明也很重要啊。”

傍晚

圣芙蕾雅学园 办公室

芽衣收拾好办公桌，接着将还没改完的作业对折一下放进提包，抬头看了看挂钟：

“时候不早了，但愿能赶上末班运输舰吧……”

关空调，关灯，锁门，然后下楼骑上小电驴，这些都是每天重复一套的动作。

但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以往是骑着小电驴回宿舍，今天则是去赶飞往维也纳的末班运输舰。

明天就是布洛妮娅的生日了，但自己甚至还没想好要送她什么礼物。

一想到这里，芽衣心中就升腾出一股挫败感。

就好像期末考试后，发现自己带的班成绩怎么也比不过比安卡和丽塔两人的班级那样的挫败感。

“……”

“要是琪亚娜在的话，她也许会给我一些建议……”芽衣骑着电瓶走在校外的非机动车道上，心里想。

一想到琪亚娜，她就不由自主地抬头望着东边的天空中渐渐升起的月亮。

“少吃点泡面吧，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晚上23:44

神州天山 千云峰

雨过天晴，夜空中星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路上，将一切照亮，星星如宝石般点缀在无边的黑暗中，璀璨而神秘。

但此刻的符华却没有丝毫赏月的心情。

下午用羽渡尘查看了晓桉老师的意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没有在意明天是什么日子。

她伫立在屋檐下，微风轻轻吹过脸颊。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赤鸢，怎么还不睡？”苍玄之书从身后的屋内飘出，带着些许倦意问。

符华无言。良久，她才缓缓说道：

“我不明白。”

苍玄之书叹了口气：“多想无益，赤鸢。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晓桉老师他甚至没意识到明天是个什么日子……这对他来说明明很重要。”符华怔怔地看着前方。

“普通人不会将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记下来，他们会很快忘记潜意识认为不重要的事，只长久地记得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苍玄之书打了个哈欠说。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符华顿了顿，“难道对老师而言，布洛妮娅同学的生日无关紧要吗？”

“羽渡尘是不会骗人的，赤鸢。”

符华固执地摇头：“可我还是不愿相信晓桉老师会忘记布洛妮娅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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